清晨六点的操场还浸在薄雾里,我攥着秒表站在跑道边,看天边的云被风揉成棉花糖的形状。这是校运会前最后一次集训,我的任务是帮短跑组的同学计时——可谁能想到,那个总躲在角落里的瘦高个男生,会在三天后成为我生命里最亮的星。
他叫阿远,是班上沉默的“隐形人”。每次体育课,他都抱着篮球缩在树荫下,直到老师点名才磨磨蹭蹭站出来。那天我正盯着秒表发呆,忽然听见身后传来急促的脚步声:“同学,能帮我测一下百米吗?我想试试。”回头时,他额前的碎发沾着汗珠,校服领口敞开着,像只蓄势待发的鹿。
“你确定?”我挑眉,“上次体测你可是倒数。”他咬了咬嘴唇,指节泛白:“就当……给运动会攒运气。”我举起点燃的信号枪,他深吸一口气,像离弦的箭冲出去。风掀起他的衣角,裤脚扫过塑胶跑道发出“沙沙”的响,我甚至能看见他小腿肌肉绷起的线条。最终成绩是13秒8——对普通人来说不错,但对专业选手而言,这只是及格线。
“要不要再试一次?”我递给他矿泉水。他擦了擦脸上的汗,喉结滚动了一下:“其实……我是为了我妈。”原来他妈妈是田径教练,小时候总逼他练跑步,可他嫌累偷偷逃课,直到去年妈妈查出重病,才突然明白:那些被他浪费的时光,都是母亲未竟的梦想。
后来几天,我总能看见他在空无一人的操场上奔跑。夕阳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,像匹不知疲倦的马。有时他会摔倒在跑道边缘,膝盖渗出血珠,却笑着爬起来继续跑;有时他会对着秒表喃喃自语,声音里带着倔强。我渐渐懂了,他不是在练习跑步,而是在和自己较劲——和那个曾经逃避的自己和解。
运动会那天,天空飘着细雨。阿远的号码布别在胸前,像只即将起飞的蝴蝶。发令枪响时,他如闪电般冲出去,雨水打湿了他的睫毛,却浇不灭眼中的光。终点线前,他超过了两名对手,最终以12秒6的成绩获得第三名。当他气喘吁吁地站在领奖台上,我看见他妈妈坐在观众席第一排,眼眶通红地鼓掌。
散场后,阿远找到我,把一枚巧克力塞进我手里:“谢谢你陪我训练。”我笑着摇头,心里却明白:真正该感谢的是他自己——因为有些梦想,只有敢追的人才能抓住。
如今每当我在跑道上奔跑,总会想起那个雨天。风掠过耳畔的声音,像是有人在说:你看,只要肯迈出第一步,连风都会为你让路。而那些流过的汗、摔过的跤,终将成为照亮前路的星光,告诉我们:所谓成长,不过是把“我不行”变成“我可以”。
跑道没有尽头,就像我们的青春,永远在追逐更好的自己。而风,始终在那里,等着每一个敢做梦的少年,扬帆起航。